30年前,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50周年时,甘肃会宁人民请邓小平同志为会师纪念塔题写塔名。邓小平写下“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会师纪念塔”18个大字,却没有署上自己的名字。面对工作人员的提醒,他说,红军长征途中牺牲了那么多同志,他们都没有留下名字,我为什么一定要署名呢?
“忍看山河碎?愿将赤血流!”铁流两万五千里,是红军用铁脚板走出来的,也是先烈用生命铺就的。在当年红军跋涉和鏖战的地方,一块块无名的碑、一座座无名的坟,成为镶嵌在这条“红飘带”上的精神地标。
那时战斗太频繁,战况太惨烈,牺牲随时来袭。湘江战役,中央红军由8.6万人锐减至3万人,刚组建两个月的红八军团,1万余人仅剩下600余人,不得不撤销建制;红六军团在甘溪羊东坳一战中损失惨重,400位农民花了整整一天,才将红军遗体全部掩埋。就连飞夺泸定桥的22名勇士,绝大多数没有留下姓名,没有等到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天。
那时环境太恶劣,条件太艰苦,死神如影随形。鸟兽绝迹的雪山,人迹罕至的草地,是不拿枪的敌人。董必武向美国记者史沫特莱介绍爬雪山时的艰难情景时说:“我们的人在这里一死就是好几百。他们想坐下来歇歇腿、喘喘气,就从此站不起来了。”王平上将终生难忘那悲壮的一幕:走出草地后,自己带一个营返回迎接滞留在班佑河那边的人,结果发现700多人,背对背坐着,全部牺牲……
部队一次次整编,战友一个个离去,资料一批批失散,时间模糊了多少红军的名字,岁月湮灭了多少红军的传奇。那3位把棉被剪下一半送给贫穷大嫂的女红军,那位在腊子口战役中第一个登上悬崖的苗族战士……他们有的血洒沙场,有的含笑受戮,有的死于饥饿,有的终于疫病,凝固成一座座青春的雕像。
每一个牺牲都是不朽。如果说长征是一部中国革命的百科全书,那么,无名的红军先烈则是当中浓墨重彩的一章。无论有名还是无名,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——中国工农红军;无论有碑还是无碑,他们都有着远比一切石碑更加坚实的“心碑”——一笔一画都刻在人民的心里。
新中国是从血泊中站立起来的。据民政部统计,革命战争年代以来,先后约有2000万烈士为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献出了生命。这当中,留下姓名和事迹可考的烈士,仅有186万左右。正是他们的流血牺牲,染红了党旗国旗,染红了万里江山,沉淀为一个民族走向强大的精神之钙。“英雄不是点燃的蜡烛,而是一束纯净的阳光。蜡烛有燃尽的时候,而英雄的精神将会永存。”先烈的身影走进了历史帷幕,但他们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脊梁,是历史天空里最灿烂的星斗,是永远激励我们前行的精神标杆。
“英雄雨打风吹去,太平岁月最蹉跎。”今天,我们最应当警惕的,是那些无名先烈的坚守与坚忍、大勇与大爱,被尘土掩盖、被流云吹散。一个社会,如果听任“解构崇高、抹黑英雄”变成潮流,听任“精致的利己主义”大行其道,还能否保持追慕先烈的挚诚和传承薪火的热度?还能否拥有为国担当的情怀和蹈厉奋发的精神?
多少先烈“我以我血荐轩辕”,延长了“生命的音响和光华”。走在新的长征路上,我们理应在心中为先烈设一个祭坛,经常提醒自己不忘初心、不违本心、不负真心。